揭秘马斯克与OpenAI的决裂：AI的未来将何去何从？

©作者|Steven

来源|神州问学

引言

2024 年 3 月 1 日，时任OpenAI联合创始人的Elon Musk(下文简称：马斯克)将现任 CEO、创始人Sam Altman(下文简称：阿尔特曼)告上法庭。马斯克在详细的诉讼文件中指控阿尔特曼和公司其他初创人违反了 OpenAI 的创立协议，该协议旨在开发对全人类有益的 AI 技术，并以非营利方式运营OpenAI[1]，马斯克要求OpenAI恢复开源状态，且禁止包括微软在内的相关被告从公司的AGI技术中继续获利。

马斯克和阿尔特曼作为OpenAI的先驱者和孕育者，为何会一步步走向决裂甚至闹上法庭？在通用人工智能快速发展的这些年，到底又是什么原因致使行业龙头OpenAI逐步停止开源初衷？行业环境纵横交错之下，AGI的发展之路又会走向何方？

这一切的答案或许我们可以从OpenAI与马斯克这一路的故事聊起，论共谋公益之初，看被迫转型之路，谈两箱决裂之事，聊爱恨情仇之因。

共同的起点：公益与开源

背景：对AI不可控的担忧

2012年，人工智能公司DeepMind的联合创始人Demis Hassabis与马斯克会面，强调了AI进步可能带来的危险，这让马斯克对AI超越人类智能并威胁人类的潜力感到担忧。两年后，Google收购了DeepMind，失去决定权的DeepMind在Google强大的背景加持下无疑加剧了Musk对AI安全的担忧。于是他开始主持一系列晚餐讨论，探讨对抗Google和促进AI安全的方法。他还联系了美国总统Barack Obama讨论AI安全问题，但对AI的监管并未实现。

2015年，马斯克找到了一个理解他对AI担忧的人：阿尔特曼。阿尔特曼是硅谷创业加速器Y Combinator的总裁，他也对AI的发展表示担忧。于是两人开始准备一封致美国政府的公开信，讨论AI问题，并获得了行业内人士的广泛支持。

创立：以公益和开源为初心

同年5月，阿尔特曼通过邮件向马斯克表达了他的想法：仅凭他们个人的力量是无法阻止人类开发AI的历史洪流，如果AI发展不可避免，那么最好我们抢先于Google实现AGI，并通过非营利组织的形式，让AI技术开源属于全世界。经过两人进一步的交流，本着阻止不了AI发展，那就加入他们的目的，两人确定了成立一所非盈利的人工智能研究机构以保障AI研究的安全性和全世界的利益。

2015年底，时任创业孵化器Y Combinator总裁、硅谷知名投资人阿尔特曼与时任特斯拉、SpaceX首席执行官马斯克以及其他硅谷巨头共同创立开放人工智能研究中心OpenAI, 在向特拉华州州务卿处提交的成立证书上这样写到：“本公司是一家仅为慈善和/或教育目的而组织的非盈利公司......本公司的具体目的是为与 AI 相关的技术研发和分发提供资金。所产生的技术将惠及公众，公司将寻求在适用的情况下将技术开源以利公众。”由此也正式标志着马斯克与OpenAI在人工智能领域的共同起点：推动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造福全人类。

贡献：马斯克尽心竭力扶持上路

马斯克在 OpenAI 早期的贡献是全面而深远的。作为联合主席，他不仅是 OpenAI 的重要发起人，更是其成功启动的关键推手。马斯克利用自己的声望和人脉，承诺将招聘工作作为“全天候的绝对优先事项”，成功吸引了包括 Ilya Sutskever 在内的顶尖人才，为 OpenAI 的研究和发展打下了坚实基础。同时，马斯克还是 OpenAI 最重要的捐赠者之一，从 2016 年到 2020 年，他共为 OpenAI 贡献了超过 4400 万美元，这些资金不仅帮助 OpenAI 组建了一个顶尖的人才团队，还支持了其运营和研究。此外马斯克还会定期访问 OpenAI，出席重要的公司活动，并提供反馈和建议，帮助指导 OpenAI 的发展方向。

马斯克辞别OpenAI

在 OpenAI 成立的第三年，也就是2018 年初，马斯克曾对阿尔特曼说过，他认为这家初创公司已经严重落后于谷歌[2]。所以马斯克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由他控制并亲自负责运营 OpenAI。不过，阿尔特曼和 OpenAI 的其他创始人一致拒绝了这个提议，于是在2018年2月20日马斯克宣布中正式退出OpenAI，并暂停了约定捐赠的10亿美元进程。[3]

马斯克在离职OpenAI的演讲中将离职原因主要归咎于潜在利益冲突，即正在为自动驾驶开发自家人工智能系统的特斯拉将与 OpenAI 争夺人才。这确实是一部分原因，因为在此之前特斯拉已经将OpenAI的核心人才之一——Andrej Karpathy纳入麾下，成为了特斯拉自动驾驶项目的架构师。

另一部分原因或许来自当时的马斯克已自顾不暇，包括Tesla Model 3产能爬坡困难和股价暴跌，已经威胁到特斯拉的未来，如若将大量精力和金钱投入到OpenAI与Google的较量之中，将会使得自家公司面临倒闭风险。

结合两个重要原因，我们就能大概推断出马斯克离开OpenAI背后的深层次故事：马斯克捐助成立OpenAI的目的除了为发展开源AI，或许也是为特斯拉谋发展。发展三年的OpenAI此时已具备了大量的人工智能领域人才，也携带着行业前沿的理论。于是马斯克希望能够吸纳OpenAI到特斯拉，由他亲自运营和掌控。由此一方面OpenAI可以继续研究AI发展，另一方面特斯拉可能会指定OpenAI研究方向以利于特斯拉无人驾驶迅速发展。然而，在马斯克提出合并OpenAI后，遭到了OpenAI创始人和大部分人的反对，或许他们也觉察到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加之马斯克面临特斯拉发展瓶颈和股价风险，不得已只能放弃孕育已久的OpenAI。

转折点：成立营利实体与微软合作

如果说马斯克的离开是OpenAI历史上的一件大事，那么决定成立营利实体并转战生成式AI将是OpenAI高速发展的新起点。

2017年6月，Google的机器翻译团队在NIPS上发布了一篇文章《Attention is all you need 》,Google团队推出了一种名为Transformer的模型，用于自然语言处理和其他序列到序列任务的深度学习模型架构，也就是现如今GPT系列模型的鼻祖。2018年1月，OpenAI 也基于Transformer架构发布了生成预训练 Transformer（GPT-1）的源代码和训练模型，以及一篇详细描述模型及其能力的论文。

在马斯克离开的2018年秋天，OpenAI意识到如果要想成为世界顶尖的人工智能公司，巨量的成本投入是必不可少的。并且，OpenAI也十分看好Google推出的Transformer，并希望能够基于已开源的GPT一代模型继续研究在生成式AI领域长足发展。因此OpenAI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即转而使用Transformer模型，大举投入生成式AI，并在次年3月宣布在非营利母公司主体下，创建了一个限制性营利实体OpenAI LP，引入了上限利润模式，允许OpenAI LP合法地吸收风险投资和员工持股。值得注意的是，作为创始人的阿尔特曼并未持有该营利性实体的任何股权，他声称希望避开任何所有者权益将会有助于他不忘曾经创立时的初心，但也有一些潜在投资者是认为阿尔特曼并不看好这个项目才没有持股。

不到半年，OpenAI便通过营利实体从微软获得了10亿美元的投资和相关基础设施技术，双方将携手合作替Azure云端平台服务开发人工智能技术。这也标志着OpenAI进入到了高速发展时期。

2019年到2020年期间，OpenAI相继发布了GPT-2和GPT-3模型，其中GPT-3模型拥有1750亿参数，是当时最大的自然语言处理模型。2020年，OpenAI开始授权微软使用GPT-3模型，并发布了OpenAI API，这是其第一个商业化产品。正如成立协议所预期的那样，OpenAI 也公开发布了 GPT-2 和GPT-3的完整版本和论文实现等。

2022年11月30日，OpenAI发布了基于GPT-3.5的大型对话式AI模型ChatGPT。ChatGPT这一款革命性产品的上线引爆全球，成为用户破亿速度最快的消费级应用。全年营收达到2800万美元。2023年3月15日，OpenAI推出了GPT-4，这是其在自然语言处理模型上的最新突破，具有多模态理解和生成能力。GPT-4的推出为人工智能的应用打开了新的维度，例如更紧密结合的人机交互、多模态学习和创作等。但可惜的是OpenAI并未公布GPT-3.5和GPT-4内部实现的细节，这无疑违背了创立协议的开源初衷，也或许是微软看到了模型的能力太过强大和其潜在的价值，或强制要求OpenAI闭源。

ChatGPT的爆火和闭源令马斯克非常愤怒，同年12月，在马斯克收购推特时签署的合同中明确取消了OpenAI访问推特数据的授权。2023年，马斯克多次在推特上写道：“OpenAI 打着开源的旗号创立（这也是我将其命名为“Open”AI的原因），本来是一家非营利公司，目的是成为对抗谷歌的力量，但如今这家公司变成了闭源，不仅攫取大量利润，而且由微软控制。”“我仍然很困惑，当初我捐赠了约 1 亿美元的非营利组织如今为何变成了一家市值 300 亿美元的营利性组织？如果这是合法的，为什么每个人不去效仿呢？”

彻底决裂：马斯克发起诉讼

在马斯克正式向OpenAI发起诉讼之前，OpenAI又发生了三件大事。

一是2023年底，OpenAI被曝出正在开发一个名为Q*的强大算法，该模型可能具有自我意识，其潜在能力引发了安全方面的担忧。

二是OpenAI的管理层发生了剧变。阿尔特曼被董事会解雇想要维持当初的开源初衷，数名董事会成员也被迫辞职，但阿尔特曼联手研发技术团队威胁董事会不返聘他们就投奔微软，不久后阿尔特曼还是回来了，并新组建了董事会。由于缺乏先前董事会的技术专长和AI治理背景，并且更加依赖于利润驱动而非原本的非盈利使命。这导致了公司结构的变化，OpenAI从一个以人类利益为主导的非盈利组织转变为一个主要为商业利润服务的实体。

三是OpenAI推出文本生成视频模型Sora,其能生成逼真，连贯，多镜头的AI视频，让世界再一次惊叹。

OpenAI的一系列事件无疑在表明：我的新技术很强，甚至会有自我意识，而我不会开源他们，还要靠此巨额盈利。而这也恰恰与OpenAI成立之处的愿景相违背。也由此，作为OpenAI联合创始人的马斯克对OpenAI及其CEO阿尔特曼发起诉讼。

在马斯克的这份长达46页、1.4万字的诉讼文件中，马斯克列举了五大诉讼理由和三大要求，我们一一来看。

具体诉讼理由

1、违反合同

自创立以来，马斯克不仅贡献了数千万美元的资金，提供研究方向的关键建议，还在招募世界级的优秀人才上发挥了关键作用，而这些贡献是基于OpenAI的创始协议考虑的。这些协议包括但不限于：OpenAI将作为一个非营利组织开发AGI来造福人类，将保持技术开源，不会为了商业原因而封闭。

而OpenAI以多种方式违反了协议，包括将GPT-4独家授权给微软，没有向公众披露GPT-4的架构、硬件、训练方法等信息，为使用GPT-4设置了“付费墙”，以及允许微软在OpenAI董事会中占有一席之地[4]。

2、承诺违约

马斯克认为，阿尔特曼通过承诺OpenAI将作为非营利组织开发AGI，“诱导”他进行捐款和资源投入。他称自己基于这些承诺进行了投资，但后来OpenAI放弃了其非营利使命，与对他许下的承诺完全相反。

3、违反信托责任

根据加州法律，被告对原告有信托责任，包括将原告的捐款用于约定的目的。马斯克指控OpenAI将资金用于营利目的，违反了与他的协议和对公众的承诺。

4、不公平商业行为

马斯克指控，OpenAI在募捐时虚假宣传，声称所有资金将用于创始协议中阐述的基本目的，但却从事了不公平竞争和其他不公平商业行为。如果早知这样，他绝不会向OpenAI捐款。

5、会计审计

如上所述，马斯克认为OpenAI使用从他这里收到的资金，以及由这些资金资助的知识产权和衍生作品，用于“营利”目的，这直接违反了双方协议的文字和明确意图。诉讼文件要求对OpenAI的财务信息进行审计，因为他无法确定自己的利益或资产的使用、分配情况，而后者掌握着这些信息。

具体要求

1、希望法院判决OpenAI进行技术开源，把自己的AI技术和研究成果向公众公开。

2、希望判决OpenAI、阿尔特曼以及微软等投资机构，不能再使用OpenAI的能力、资产来牟利。

3、要求核算马斯克以及其他投资者对OpenAI的注资金额情况；还有这些注资究竟给OpenAI创造多大的受益，其中有多少进入到了OpenAI背后股东以及Sam Altman个人的口袋。

结语：开源与责任的辩证

作为旁观者，我们无从得证马斯克是否真为实现人类AGI的美好愿景而努力，或许他的这次诉讼和六年前的愤然离开OpenAI意图相同，OpenAI的发展如此迅速，ChatGPT、Sora以及其他模型给世界带来的震撼是如此巨大，没有人包括马斯克自己会预料到OpenAI强大的吸金能力和不可估量的未来，是否也会是马斯克争夺强大技术的一种手段？这其中商业秘密我们无法得知，但论起这场闹剧该如何收场，AGI是否开源，笔者有以下观点。

从马斯克与OpenAI的爱恨情仇中，我们看到了志同道合的马斯克与阿尔特曼在成立初期的开源公益愿景，也看到了面临现实压力的OpenAI为谋生存而毅然转型营利实体，更看到了OpenAI走向“CloseAI”的整个过程。从商业角度，我们无从批判OpenAI闭源相关技术，以此谋利的手段，毕竟这是OpenAI的核心技术和营收渠道，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但从伦理和责任的角度，我们或许就其是否应该开源展开聊聊。

作为行业龙头的OpenAI，应该平衡技术带来开的商业利益和自身承担的社会责任，打着实现人工通用智能为旗号，估值接近1000亿美元的OpenAI就应该承担起该有的责任，核心技术不开源或许是为了能够保持营收维持公司运营，但在行业前沿的研究应该保持透明和开放，公司是否发现了或正在使用着可能存在伦理、安全问题的技术都应该让公众了解技术的进展和潜在影响。这就需要以OpenAI为首模型厂商们的共同努力和智慧，以实现人工通用智能技术的可持续发展和社会的最大化利益。

参考文献

[1]  “突发！马斯克正式起诉OpenAI及其CEO奥特曼（附1.2万字指控细节）.” 腾讯网, 2024-03-01. https://new.qq.com/rain/a/20240301A06PR600

[2]  “马斯克离开OpenAI内幕：大权独揽想法被拒，说好的10亿美元打水漂.“澎湃新闻, 2023-04-11. 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22640306

[3]  “秘史公开，当年，马斯克离开 OpenAI 的真相.”36氪, 2023-04-27. https://www.36kr.com/p/2233524616031875

[4]  “马斯克状告OpenAI，称自己被骗惨了，要求赔钱、开源.”澎湃新闻，2024-03-02. 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265308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