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岁月》悠悠岁月，浅藏浅忆，且行且珍惜

安妮·埃尔诺，法国当代著名女作家，2022年获诺贝尔文学奖。埃尔诺从1974年开始创作，至今已出版了约十五部作品。《悠悠岁月》这部历经二十余年思考和推敲的杰作，使她当之无愧地居于法国当代第一流作家之列。

吴岳添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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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语

我们只有自己的经历而它不属于我们。- -何塞·奥特加·伊·加塞特

——是的，人们会遗忘我们。这是生活，毫无办法。今天我们觉得重要、严肃、后果严重的事情，那么会有它们被人忘记、不再重要的时候。但有趣的是，我们今天无法知道它们在一个被视为伟大而重要、或者平庸而可笑的日子里会是什么样子······也可能这种我们今天赞同的生活，有朝一日会被视为离奇、不快、没有智慧、不够纯洁，谁知道呢，甚至是罪恶的。 - -安东·契诃夫

摘录

• 所有的印象都会消失。

• 真实的或者虚构的印象，直至在睡梦里都连续不断的印象

  有一阵沐浴在只属于它们的阳光里的印象

• 我们的记忆脱离了我们，在多雨天气的一阵微风里

• 一切都将在一秒钟之内消失。从摇篮到临终床上积累起来的全部词汇也会消失。这将是沉默，而且没有一个词可以说明。从张开的嘴巴里什么都说不出来。无论是我还是自我。语言会继续把世界变成词汇。在节日餐桌旁的谈话中，我们只会是一个越来越没有面目的、直到消失在遥远一代无名大众里的名字。

• 限度，不渴望得到月亮、房屋上面的东西，为拥有的东西感到幸运

  害怕出门和陌生人，因为从未离开自己家的人，无论哪个城市都是世界的尽头

• 沉默是一切事物的背景，而自行车则衡量着生活的速度。

• 先天性白痴并不令人担心。我们害怕的是神秘地一下子降临在正常人身上的疯狂。

• 在一个笔记簿上记下一些说明如何生活的佳句——在确保它们具有一种真理分量的书本里：只有在享受时意识到的幸福才是真实的幸福

• 二十世纪在我们身后借助于一些总结来结束，一切都被编目、分类、评估，包括所有的发现、文学、艺术作品、战争、意识形态，似乎必须带着空白的记忆进入二十一世纪。一个庄严和谴责的时代——我们感谢一切——凸显在我们面前并且去掉了我们自己的记忆，去掉了这种从未属于我们的完整性，“世纪”，而只是岁月随着我们生活的变化而或多或少明显的流逝。

• 我们来到了二〇〇〇年。除了焰火和一种通常的都市欣快症之外，没有任何值得记载的东西。

• 在一切混合的概念里越来越难以找到一句给自己的话，一句当我们默默地对自己说的时候能帮助我们活下去的话。

• 鼠标在屏幕上迅速而轻快的点击是时代的节拍。

• 不到两分钟就弄清楚了：卡米叶-朱利安中学里的一些同学，波尔多，二年级C2班，一九八〇至一九八一；一首玛丽-若塞·纳维勒的歌曲，一九八八年《人道报》上的一篇文章。网页上显示的《追忆似水年华》。我们甚至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能找到的古代的档案资料和各种东西都立刻来到我们面前，记忆变得无穷无尽，但时间的深度——纸张的气味和发黄、书页翻动的沙沙声、一只陌生的手在一个段落下面画的着重线所给人的感觉——消失了。我们处于一种无限的现在之中。

  我们总是狂热地想“保护”立刻就可以见到的照片和胶卷。周围的友谊留下的数百幅散乱的照片，按照一种新的社会习俗，转移到电脑上的一些难得打开的文件夹里保存。关键在于这是拍摄，是截取的和重复的、随着我们的体验而录制下来生活，一些开花的樱桃树，斯特拉斯堡旅馆里的一个房间，一个刚刚诞生的婴儿。场所，会面，场景，物品，生活被全部保存下来了。有了数码技术，我们彻底探究着现实。

  在屏幕上连续放映的按日期分类的照片和胶卷上，在各种场面和风景。人物之外，散布着一个唯一的时代的阳光。过去的另一种流动的形式被铭刻下来，很少有真正回忆的内容。画面多得使人没法在每一张面前停留，以便回想拍摄这张照片时的情景，我们在这些画面里经历的是一种轻松的和被美化的生活。我们的许多痕迹消除了对时光流逝的感觉。

• 当我们在夜里抬起头来，月亮一动不动地在一个我们感到无边无垠、攒动着数十亿人的世界上闪耀。意识扩展到了地球的全部空间，飞向其他的星系。无限不再是想象。所以觉得自己有一天会死去是不可思议的。

• 当她从前在大学生的宿舍里想写作的时候，她希望找到一种像通灵者那样能够揭示神秘事物的陌生语言。她也设想写成的作品就像以她的深刻存在而成为对其他人的启示，一种崇高的完美，一种荣耀——为了像她在孩提时希望睡着后醒来就成了郝思嘉那样成为“作家”，她有什么不能付出？后来，在有四十个学生的粗野的班级里，在超市的一辆手推车后面，在公园里一辆有蓬童车旁边的长凳上，这些梦想离开了她。没有难以描述的、通过有灵感的咒语突然出现的世界，她也从来都只在她的语言、所有人的语言里写作，这是她打算用来反抗她的一切施加影响的唯一工具。于是要写的作品就代表着一种斗争工具。她没有放弃这种雄心，但现在胜过一切的，是她想捕捉沐浴着从此以后看不见的面孔、摆放着已经消失的食物的桌布的光线，这种已经存在于童年星期天的故事的而且不停地照在刚刚经历过的事情之上的光线，一种从前的光线，挽回

• 挽回我们将永远不再存在的时代里的某些东西。

总结

在今年公布诺贝尔文学的获得者后，埃尔诺的《悠悠岁月》加入了我的看书单。这本书的内容像是一些记忆碎片，有个人的记忆，也有国家的记忆。译者在前言中做了很好的总结，“正如埃尔诺在书中所说的那样：‘这个世界留给她和她同代人的印象，她要用来重建一个共同的时代，从很久以前逐渐转变到今天的时代——以便在个人记忆里发现集体记忆部分的同时，恢复历史的真实意义’。《悠悠岁月》不是一部严格意义上的自传，而是通过作者自己的经历来反映时代和世界的进程，实际上写出了法国人的’集体记忆‘。”作者在开篇写到所有的印象都会消失，接着是从童年到如今的一些个人的、时代的印记，最后以挽回我们将永远不再存在的时代里的某些东西结尾。她成功挽回了法国人那一代的记忆，也唤醒了我脑海中的一些记忆。

其实对我来说这本书中的大部分内容读起来会很瞌睡，中间的大量篇幅，这些记忆碎片包括到了个人，国家，以及世界上的一些影响很大的事件，其中的法国政治、文化等内容是大部分读者所不熟悉的，所以对我们这些”外人“来说去阅读的过程中带来的震撼和感受或许很微小，get不到其中的意味。但即便如此，书中的开头和结尾，以及中间的一小部分片段，读作者的这些片段，仿佛就像是在回忆自己，表面上是在读这些文字，但不知不觉中，我的脑海中慢慢浮现了往事，一些平时可能记不起的往事。作者描写的一些特定的场景，我的大脑会在潜意识里在记忆碎片中搜索相关的片段，有些是内容上直接相关的，也有些是内容的感受所引导的思索。可能这就是《悠悠岁月》最大的特点，书中相同的内容引起读者不同的记忆，那里面总有一些片段会带给读者回忆，这份记忆是每个读者独有的。

现在是2022年12月31日的晚上，2022年的最后一天，这一年会是”悠悠岁月“吗？在感慨时间流逝如此之快后，回想这一年，最多的记忆莫过于疫情的磕磕绊绊，但我做了什么？又留下了什么？不禁一片茫然，2022年的所有事件已经成为过去式，“我们只有自己的经历而它不属于我们”，也仅仅是份记忆罢了。对比书中的二十世纪的结束和二十一世纪的开始

• 二十世纪在我们身后借助于一些总结来结束，一切都被编目、分类、评估，包括所有的发现、文学、艺术作品、战争、意识形态，似乎必须带着空白的记忆进入二十一世纪。一个庄严和谴责的时代——我们感谢一切——凸显在我们面前并且去掉了我们自己的记忆，去掉了这种从未属于我们的完整性，“世纪”，而只是岁月随着我们生活的变化而或多或少明显的流逝。

• 我们来到了二〇〇〇年。除了焰火和一种通常的都市欣快症之外，没有任何值得记载的东西。

我更希望明天，2023年会是一个崭新的开始，有更多值得记载的东西！

祝大家元旦快乐！

2023，且行且珍惜，让一切更值得！